《偏轨》（7）
陆可是什么时候认识沈思怡的呢。
在14岁天真浪漫，梦想遇见温柔，帅气的Mr. Right的年纪，一个漂亮又带点不合群气质的转学生闯进了自己的世界。
嗯，是学生气都遮不住光芒，很耀眼的人。
是那个人双手插兜，快步走上讲台前，一笔一画写下自己名字，自信中又带疏离得语气介绍自己叫沈思怡。
那是一种很自然的被吸引，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应该是双向吸引才对。
小猫撒网的耐心一向不错，
不过就是碰巧和沈思怡一起抱作业穿过教学楼的时候，故意表现贪玩，绕道去看了小花园新开的郁金香而已。
再不过是看到沈思怡违反校纪打架手臂擦伤，笑眯眯表现出同学间的友爱，亲自帮沈思怡温柔上了药而已。
陆可是标准的好学生，很nice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每次不带刻意，看似巧合的“救场”，看似向对普通同学一般的对待中不可察觉的偏爱终究让那个人上了心。
陆可是知道的，音乐课前她看到了，沈思怡一边表情夸张地忽悠关悦换座位就能和男神坐一起，一边眼睛偷偷瞄着自己。
坏心眼的小猫，什么都没点破。继续低头假装自己正专注地看着火影忍者的连载。
“你喜欢火影么？”
“嗯，很喜欢，从小学就开始追了。”陆可笑眯眯抬头看她，嗯，很好，开始聊兴趣爱好了。
“可我没怎么看过，你能给我讲讲么？”
陆可合上书，“当然。”
两个小女孩，在音乐课讲台下叽叽喳喳，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内容，从火影，到柯南，喜欢的cp…
沈思怡觉得她们是投缘的，陆可也这样想，只不过是一些缘分需要自己来争取而已。
交流开了一个口子，至此想倾诉的心就像是不能压抑的洪水，渲泻而出。
陆可知道了沈思怡的故事，她漂亮倔强背后的易碎。她在沈思怡因为猕猴桃过敏入院的病床前陪伴着。
那时沈思怡迷迷糊糊睁眼醒来，是面色难看的陆可和她妈妈争辩着什么，她看到在叶青峰面前那么卑微的人，在陆可面前是那样的趾高气扬的丑恶。
“我会护着她的。”
“等你有一天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再来对长辈指手画脚吧。”
两个越说越难听的人，察觉到了她的醒来，都顾着沈思怡，扭过头去，把刚才的难堪闭嘴不谈。
沈思怡出院的时候，她名义上的妈妈推脱着说工作忙没来，陆可偷偷翘了课来接她。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沈思怡握住陆可的手腕，
不安地问，“我遇见的每个人，都是我做到他们的期待才能爱我。陆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变成什么样你才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陆可反手握住她的手，忽略带了有一点悸动的十指相扣，“是你就好了。你会一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朋友之间的支撑，永远不会是某一个人的单方面的爱和付出。陆可年少青葱的世界里，烦恼也不单单有沈思怡。
这些在直升班推优考试的失利，楼梯拐角，被陆可哭湿的沈思怡的肩膀见证过；
在陆可总是不合格的篮球运球考试，沈思怡放学后一个又一个陪练的下午见证过；
在陆可因为不舒服表现差而被惩罚练习，被沈思怡故意划破的排球见证过。
陆可看着因为破坏学校公物而被罚在办公室门口惩戒的沈思怡，忍不住哭了出来。眼前人明明潇洒哼着说毫不在意老师的训斥，下一秒就被陆可的眼泪，心疼到手忙脚乱。
一颗奶糖喂到嘴里，眼泪顺着空隙也偷着溜了进来，一瞬间又甜又咸又涩的味道，刻在了陆可不能忘的17岁。
她们是彼此支撑，彼此需要的，这个信念支撑陆可往后的许多年。
可她们明明彼此陪伴了那样珍贵的三年，又怎么最后弄丢了彼此呢。
陆可后来的后来，在沈思怡消失无踪迹的许多年后，认真想了很久，大概是从那件事开始的吧。从她被关悦发现秘密开始的。
明明只是在沈思怡嫌无聊翘掉的高三某个晚自习的八卦闲聊，却像多米诺骨牌般推动了往后十年的命运。
“你是不是喜欢沈思怡？”微微走在前面的关悦，没有回头，问向身后的人。
陆可一怔，看向周围的静寂无人。
“你在说什么玩笑话。”
“我看到了喔，那天运动会结束沈思怡在体育室睡着的时候，你去拉她的手，十指相扣。”关悦没理会陆可的狡辩，放出一击重锤。
陆可沉默了许久，“你会说出去么？”
关悦摇了摇头，
“不会，只是可惜，隔壁班校草韩淮前几天还和我打听你呢。”
“陆可，你为什么喜欢沈思怡啊。她明明那么恶劣，那么混蛋，喔，不能说脏话，还总喜欢捉弄我。”
陆可笑了，“她明明很让着你。她要是真的想整你，你大概被卖了还在替她数钱呢。”
关悦一听就有点生气了，她停下脚步，然后跨步亲密挽着陆可，
“你就偏心吧，陆班长。”
关悦突如其来亲密的身体接触，陆可第一反应是有点抗拒的，她没有和沈思怡之外的人这样亲近过。
可她想到关悦知道了那个秘密，嗯，全世界唯一能理解自己现在那些不能宣之于人心思的人，陆可又想把她留在身边。她终于能有人倾诉自己深埋的心事。
可沈思怡却不能理解，陆可和关悦突然亲密无间，总是一起上晚自习的原因。最重要的人要被抢走的危机感，让沈思怡忍不住开口，
“陆可，你和关悦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的？”
“我们没有很要好呐。”陆可一边喝着沈思怡递过来的橘子汽水，一边应着。
沈思怡一脸不相信，
“你们好几个晚自习都在一起，而且中午关悦还挤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最重要的，你一个洁癖症居然允许她穿着发汗的运动衣挽着你走。”
陆可哑口无言，沈思怡当她默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却也忍不住酸酸地追问，
“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都在说些什么啊。”
“没什么。”陆可当然不可能和沈思怡说实话。
“没什么是什么？”沈思怡牛脾气上来非要问个清楚。
在沈思怡的步步紧逼中，陆可想了一个贼糟糕的答案，
“没什么，就是关悦说韩淮可能喜欢我。”
这下轮到沈思怡沉默了，她看到陆可一副少女怀春，顾左右而言他的神情，
“那…你也喜欢他么？”
“你在胡说什么呀。没有的事。”陆可当然直接否定，在她眼里沈思怡十分离谱的猜测。
可怀疑一旦种下，沈思怡所有的自信和理智都开始消失踪迹。毕竟她眼里乖乖的女孩，值得那样完美的人生，在最美的年纪，遇见真爱，相知相恋，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沈思怡没把自己列为考虑对象，所以对陆可有恋爱苗头的事情深信不疑。
陆可恋爱没问题，但人得把关好。沈思怡抱着这样的心态开始四处打听韩淮的情况。嗯，长相，过得去吧。人品，一般。成绩，太差了。
这完全配不上陆可。
沈思怡打听韩淮的消息，像风一样从关悦口中传到陆可得耳朵里，就变了一种味道。大嘴巴的关悦，一边啃着汉堡，一边贼兮兮的对着陆可八卦，
“沈思怡那么明目张胆打听韩淮的事。你，沈思怡，韩淮不会是三角恋吧。韩淮对你，你对沈思怡，沈思怡对韩淮…”
关悦见陆可瞪了她一眼才收敛起调笑。
“沈思怡不会的。”陆可不是很自信的回答给了关悦后续质问的勇气。
“你怎么那么确定。也许…”关悦看陆可表情真的很差，终于聪明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陆可开始试图回想，沈思怡上次问自己是不是喜欢韩淮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是高兴，难过，还是纠结。她开始在想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细节。
应该，不会吧。猜测喜欢的人的心思总是最难的，就算是陆可也只能认输缴械投降。
只是从那开始，韩淮成了沈思怡和陆可中间避之不敢谈的话题，谁也不敢轻易戳破那层窗户纸，直接迎面最好的【闺蜜】心有所属的可能性。
但他们中谁都有想要让对方开心和无法抑制的试探心思，于是去看韩淮篮球赛的次数越来越多。至于看什么无非是另一半的神情罢了。
可这一切微妙的假装平衡，最后竟然还是被韩淮不胫而走的表白计划一夜摧毁了。
沈思怡是最早知道的那几个人，她花钱“贿赂”了和韩淮同是篮球队的队友，由于过于刻意的打听，让她喜欢韩淮的假八卦不胫而走。
不过沈思怡不在意，别人传她喜欢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传她和陆可。而且对于和自己不清不楚的八卦主角，陆可也许也能弃暗投明，毕竟目前大概只是年少的对于帅气的男孩子的心动而已。
但如果韩淮要表白，这个问题就变成陆可是与非的选择题。没错，沈思怡那么多次到她去看篮球赛是想让陆可开心，可回到“在一起”这个问题上，沈思怡立场坚定，韩淮配不上她最好的朋友。
沈思怡是在韩淮约陆可在篮球场的约定时间之前，和他正面“硬碰硬”的。她说希望韩淮不要表白，陆可值得更好的。
可那个狗男人，一副好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的表情，翘着尾巴得意的和沈思怡说，他喜欢陆可，他要和陆可在一起。
磨磨叽叽，好话说不通，沈思怡视线捕捉到越来越靠近这边的陆可，脑子一抽冲动得亲上韩淮的脸颊，一时间嘘声一片。
陆可的脚步定格了，那个距离，足以让沈思怡看到陆可的眼泪。她意识到自己冲动下的行为终是过了火。在后来离开的那些年，她在无数个夜里，反复回想过亲韩淮那一刻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是想要护住陆可的心吧，
是强烈的嫉妒心在作祟吧，
是以爱之名卑劣的占有欲吧，
是，这些都是，沈思怡后来终于明白，以爱之名的守护终究成了自己对陆可伤害的最佳借口。
陆可就算是和韩淮在一起，她也可以有很多办法让陆可的人生走向光明的正轨，即便陆可爱上的只是一个不够优秀的人，那又怎么样，只要她喜欢，她快乐。
是自己嫉妒了，嫉妒陆可最早醒悟“背叛”了她们只有彼此的错误道路，嫉妒陆可把自己留在无边界的爱的痛苦挣扎下还可以那么幸福。
陆可说出，我们不再是朋友的那一刻。沈思怡才清晰地意识到，会让陆可偏离正常轨道的，不是韩淮而是自己。
她在这里会忍不住毁了陆可的一切。
所以她逃跑了。
陆可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气话，竟然带来的是那个人的彻底消失。
她，她只是太难过了。她想过，沈思怡不会是像自己对她那种的喜欢。想过有一天她会陪伴沈思怡恋爱，结婚，生子。
可那些都是概念般的想象，她没想过那一天她会看到沈思怡的亲吻，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吻在别人脸上，那么的突然。
她嫉妒得发疯，想上前把沈思怡拉走，可还是忍住了，她不想伤害沈思怡，尤其，刚刚恋爱成功开心的沈思怡。
可她没想到沈思怡会跑过来，抓住自己，陆可不想让沈思怡看到自己的狼狈，回应的只有更深的拒绝。
但沈思怡一再坚持，她握着自己的手腕，一再说，她真的不喜欢他，她只是觉得韩淮配不上自己。
陆可笑了，是那种气极的笑容，她觉得沈思怡的话特别讽刺，她甚至怀疑沈思怡是不是察觉到了她喜欢的秘密，才这样将自己的真心肆意践踏，还抱着爱的名义威胁原谅。
所以她说了她此生最违心的话，
“我们不再是朋友。”
她知道自己这句是气话，她也知道这句话会伤害沈思怡，那个就算是不想和自己做恋人，也不可能不抱着想要和她一起闺蜜到老的心态的人，她知道这会是伤害。
她还是说出口了，那一刻她实在痛极了，除了输出伤害别无他法。
是她选择了自救。
但如果当时陆可知道自救的代价，就是沈思怡的一走了之，她一定会把伤害都留给自己。
毕竟，伤口还能愈合，而缺失的一半，永远无法弥补。
后来陆可就这样固执的一直等。
那个学期结束，沈思怡没有回来。
陆可复盘了那个傍晚已经无数次，她想也许她真的误会了沈思怡，也许沈思怡真的不喜欢韩淮。毕竟冷静下来想，为了让自己不和韩淮在一起，而亲韩淮的蠢事，沈思怡真的干得出来。
高三毕业的时候，沈思怡没有回来。
陆可想，这可能是对她把秘密放在明面上所付出的代价，如果一开始就界限好是最好的闺蜜，也许就能长长久久一直陪在身边。
陆可大二收到学长情书的时，沈思怡没有回来。
陆可拒绝了，只是那天表白地有很好看的郁金香，和初中那会儿很像，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喜欢？”这个叫成楠的学长，一直是这样的客气有礼，即便是刚刚表白被拒绝。
陆可摇了摇头，
“我最好的朋友喜欢。”
“郁金香的花语是永恒的爱和祝福。你朋友一定是很温柔的人。”
温柔？陆可歪头想了想，
“她平日可闹腾了，到处捣蛋，到处惹祸，总需要我去收拾残局。不过她对我很好。”
陆可的形容很有画面感，成楠想象了一下，
“那可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人。很高兴听到你说这些，陆可，我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陆可点了点头，成楠的分寸感是她喜欢的，只是不能是那种喜欢而已。
事实证明，成楠的礼貌和分寸感，让他有了进一步靠近陆可的权利。他不会贸然打扰，只是偶尔分享一些趣事，在陆可喜欢的话题上做个合格的倾听者，比如——她最好的朋友。
“那她现在在哪上学？”
陆可敲击键盘的速度停滞，愣了半响，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去了伦敦。”
“嗯？你不知道？”
“嗯，高三那年因为一点误会，沈思怡去英国了。”
成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朋友有的时候会走散，我们都遇见过这样无力的时刻。”
“可沈思怡那个笨蛋，上学的时候，就需要我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她离开我，可能会过得一团糟。”陆可一直很担心。
成楠在手机的另一头，摇了摇头，
“她会过得好的，不用太担心。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失去中成长，直到羽翼丰满。”
“学长不能理解的，我和她之间，相互依赖相互扶持。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陆可回复的语气锋利起来。
后来成楠好像道了歉，但陆可没认真看。无所谓了，她不指望任何人能理解，她和沈思怡之间的羁绊。
是她倾诉欲过了头，她只是，有点想沈思怡。太久太久没有人和自己提过她了。久到，陆可开始害怕，过去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想，所以她才控制不住和成楠讲了她们的故事，是她错了。
陆可没想到成楠还回来找她，毕竟那天的对话结束的那么不愉快，自己也失礼未曾再回复他任何信息。
“这是，我托英国的朋友去打听，伦敦留学圈叫沈思怡的女生。她说伦敦大学政经学院有一个叫沈思怡的新生，很活跃，也很漂亮。她给我发了照片，你看是不是她。”
是她，真的是她。眉眼比起高中时候的稚气，变得更加精致。陆可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陆可，你说的对，我无法切身感受到你们之间的羁绊，但我知道你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许，现在是时候了，与其在这里等，不如去看看她，去和好或者是和过去和解都好。”
陆可被说动了，三年，她等得够久的了。与其在国内毫无边际的等待，不如去面对。
所以她真的去了，顶着日出的光芒，坐向驶往伦敦的飞机。
在伦敦大学找沈思怡，其实真的不算太难，有成楠朋友的帮助，陆可很快在辩论赛的礼堂上抓住了这个逃逸者。
不过陆可没有走上前，只是在礼堂的角落静静地看着，收敛起玩闹心的沈思怡，果然是遮不住的光芒。
陆可是想等辩论结束，走上前去的。她连第一句话说什么，在脑海里已经演变了千万遍。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她看到一个帅气的男孩，在沈思怡拿到胜利的第一时刻，就走到了她身边，抱住了她。
后续发生的一切，陆可都没再继续看，她想大概电视剧中最难看的一部分无非是接吻有了上下集，自己倒也不必这般要有娱乐精神，继续演碍眼的第三人。
其实她来之前想过也许沈思怡还在生气，还傲娇让自己再哄一哄，也许她这次运气不好没能见到，也许沈思怡荒唐了一阵，自己算是从天而降拯救而来。
可这些都没有，陆可才知道成楠的话才是对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刻画。自己终究成了沈思怡成长中的一环，但也仅仅是一环而已。
她会走向更高更远的天地，而身边有没有作为朋友的自己，已经不再重要。
陆可从浦东机场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等待已久的成楠。成楠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等待旅人回家的守护者。
“我知道我有点趁人之危，但陆可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愿不愿意，可不可以和我试一试？”
陆可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此时此刻，她太需要一个拥抱，一个懂她故事的人的拥抱，一下下就好。
和成楠恋爱的日子，没有陆可之前想象的那么难受。其实还挺好的，有人给你买饭占座，有人给你复习画重点，有人陪你打发无聊时间。她被周围人羡慕，但总是少了点什么，她还是不能接受成楠进一步的身体接触，还少了一点什么，陆可假装自己不清楚。
表面的平衡又一次被八卦传闻打破，只是这一次，主角是成楠和他的暧昧对象。陆可对这些八卦置若罔闻，还是和成楠一如常态的相处着，嗯，她自认为的一如常态。
只不过一切的常态，还是被陆可抓包的成楠和某个学妹的亲脸吻撕开了伪装。
这一次陆可倒是没有逃跑，她只是觉得讽刺，她没有和成楠讲过她和沈思怡为什么分开，只是单纯用过去那些美好包装彼此，却让成楠有了机会用类似的场景把过去的血淋淋再一次摆在自己面前。
陆可过于平静的面容，更加刺痛了成楠，他抓住陆可的手，“陆可…你误会了，刚才只是借位，我只是…”
“只是什么。”陆可直视的目光看向他。
“我只是…”成楠没能开口继续说下去。
陆可觉得无趣，转身想走，手腕却被成楠抓得更疼，“放开。”
“我不放。”
“学长，我想我们之间，还能剩下体面。”
成楠心里一痛，微微松开手，却又进一步阻拦陆可离开的脚步，鼓起勇气大声说出口，
“陆可，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她是我找来的朋友，演给你看的。我想让你吃醋，想看你为我吃醋，想证明你在意我。”
“陆可，我喜欢你，喜欢你在我身边又触不可及，那种感觉让我上瘾着迷。可我又嫉妒得发疯，嫉妒你在我身边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也憎恨自己不能换来你一点点的驻足。”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用这样的方法。”
“可是陆可，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我不是18岁叛逃的沈思怡，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陆可看向成楠，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成楠，他的谦和有礼，他的学识教养。嫉妒会让人理智全无、面目全非，这一点她自己就很清楚不是么。
她在想，如果嫉妒下做错事的成楠是可以被原谅的，那是不是18岁的自己也是。
她没有开口说出否定的话，只是答应成楠自己会再想想。
而这一切的答案，陆可选择回到过去去找。
她跑到音乐教室里，趴在电子琴键盘上回忆，她和沈思怡叽叽喳喳感情的开始。
她坐在高二（3）班沈思怡座位的桌椅上，抚摸着岁月给桌子留下的划痕，就好像碰触当年她们玩闹开心的岁月，虽然她知道这早已不是沈思怡当年用的那套。
她站在篮球场地，当年韩淮站的位置，闭着眼睛想象着，那个时刻，突然贴近的沈思怡的温度。
她终于知道她不是不能。不是不能像沈思怡那样洒脱得走向未来，她只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画地为牢。
一切都想清楚了，似乎就不是太难。
陆可掏出手机发短信给成楠，
“对不起，”
“对不起，我等的人不会回来了，可我还想等她。”
…
这样一个多事且疲惫的夜晚，陆可清醒的莫名其妙，或者说，她其实没有睡着。
她抬手摸了摸体温已经正常，褪去异常红晕的沈思怡，起身坐到飘窗上。
那天的夜空也和今天一样，朦朦胧胧的，月光的影子都透不出来。她还记得在那个和成楠分手的夜晚，自己也是这样，坐在窗前，盯着模糊不清的月亮，傻傻地看着，想象着沈思怡此时的白天又是怎样的精彩。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被沈思怡在方寸之地画地为牢，心底一直期盼着不可能归来的人，期盼着“同步”。
她看到从总部过来的调任名单里有沈思怡的时候，心脏几乎快跳出来了。那是一种听到这个名字，来自本能的悸动。陆可依旧迷恋沈思怡，很自然的被吸引，让身体堕落。
可陆可同时清醒的知道，来的人不是她。
她不是那个围绕着陆可喜怒哀乐为中心的17岁的沈思怡。
她不是坚定陪在自己身边，永不抛弃的17岁的沈思怡，
陆可回到床上看向身边正在熟睡的沈思怡，想起自己刚才倔强着要堵住眼前人的话，
“沈思怡，你说错了。”
她闭上眼睛，侧身背对沈思怡，她闻着周围熟悉好闻的味道，强迫控制着自己想亲近的本能。冰冰凉凉的触感从右侧脸颊不受控得划过。
你我都错了，17岁的沈思怡不会回来了，
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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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黑切白也好，还是白切黑也好，这都是陆可。我终于写到了我最想写的部分。她们对彼此的爱，真实，又复杂，那些爱之名的伤害掺杂着私欲，不是三两句就能解答的是非题，这是我想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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